“如今，你確定了對他的心意了？”許久之後，上官竹將手裏的茶杯轉了轉，目光裏閃過一絲沈吟。

聽到上官竹突然如此直白的問出這句話來，徐離初身子先是一怔，臉色變了變後，默默地點了點頭，“算是吧。”

對於上官竹總是能夠這般準確的猜測到自己的心思，徐離初已經習以為常了，只是這件事情，他還並不想讓別人知曉，上官竹能夠猜出來，她也不能夠否認。

“算是？”輕笑一聲，上官竹說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麽樣的感覺，只是他知道無論如何，他都會好好照顧眼前的這個女子，不會讓她受到別人的傷害。

哪怕那個人是周煜也不行。

上官竹反問的話，徐離初沒有聽出來其中真正的意思，只是以為他對於自己的回答頗為覺得可笑，畢竟這樣的回答還不算確定心意。

但是她如今能夠如何說道呢？在聽到周煜以往最愛的女子過來了……說實在的，那便是徐離初害怕了。

上輩子遙不可及，一輩子到死都沒有得到的，沒有看透的東西，重活一輩子後，她要做的，便是無論如何都要逃脫它。

可是再怎麽想要逃脫又有什麽用呢？到頭來還不是情之一字最為禍人？

“上官竹。”抿了抿唇，徐離初整理了一會兒情緒，擡起頭對上官竹露出一個笑容，“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周煜，這件事情，順其自然吧。”

明明是帶著笑容，故作輕松的話，上官竹楞是從裏頭聽出了三分無奈，三分沈重。

這樣的徐離初，讓上官竹的心都在瞬間揪了起來。

“為什麽不告訴他？”目光灼灼地看著徐離初，上官竹嘆了一口氣，“告訴他有什麽不好？一層紙罷了，捅破了便能夠打開天窗說亮話。”

“不行。”徐離初搖頭，回答上官竹的是斬釘截鐵的聲音。

“阿離，你沒有信心？”目光裏閃過一絲詫異，上官竹有些驚訝自己居然能夠從徐離初的話裏聽出這麽一層意思。

曾幾何時，自己所看到的這個女人都是笑著的，仰著頭的，對所有的那種不屑一顧的目光不是輕視，卻如同是看破了塵世，看清了蕓蕓眾生百態之像。

如此一針見血的話，徐離初的身子微微怔了怔，許久之後才嘆了一口氣，“上官竹，如此無情的戳破一個女子的內心，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，以後……你會找不到夫人的。”

明明自己都難受得要死了，這個女人還要強裝歡笑來說道他？對於徐離初的這句話，上官竹這是又好氣又好笑。

“阿離，如今可是說你的事情，我的夫人，命中有時終須有，命裏無時不強求，你可莫要插科打諢。”搖了搖頭，上官竹說得倒是頗為淡然自若，仿若這就是他的本心。

徐離初幽幽轉過頭去，笑了笑，“你倒是說得十足的坦然，倒像是一個世外高人和我一個凡夫俗子說話了。”

“本公子翩然若仙，說不定就是天上那個神仙下來歷劫的，阿離，你真有眼光。”嗤笑一聲，上官竹擡起頭指了指天，一雙俊朗的眸子微微瞇起道。

被他這順著桿子就往上爬的姿態給逗樂，饒是此刻徐離初心裏再煩悶，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，眨了眨眼睛道:“是啊，上官神醫可不是就是神仙轉世嘛，不知道這世間多少女子沈浸在上官神醫這個美夢裏呢，只是這個神醫……有些事情做得不夠有神仙的樣子。”

“本神醫哪裏沒有神仙的樣子？”猛然站起身來，上官竹拍了拍自己的袖袍，那把從來沒有離過身的折扇也在瞬間唰的一聲展開。

如此動作，又是看得徐離初一楞，她不過就這麽一說，這個男人還真是做得出來。

輕笑一聲，徐離初瞇了瞇眸子，“有有有，全部都是神仙下凡的模樣，只是啊……若是這個神仙不要和女子鬥嘴且還要一爭高下，不要捏著串糖葫蘆如同天底下最好的寶貝，那便是更像了。”

徐離初如此一說，上官竹張了張嘴，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
那個和女子鬥嘴，非要一爭高下說的是自己？而且還是指的自己和她見面的第一次？

那一次明明就是……

“你這個女人，忒記仇了。”哼了一聲，上官竹徑直坐下來，拍了拍手裏的折扇，似乎如此便能夠將心裏的惱怒扇走一些一般，“而且糖葫蘆，糖葫蘆有什麽不能夠吃的，口腹之欲，本神仙就是喜歡吃了如何？說不定本神醫下來歷劫就是為了嘗遍這天底下的美食，為了口腹之欲而來歷劫的。”

明明是一段胡說八道的歪理，楞是被上官竹帶著三分正經說出來，徐離初搖了搖頭，只能夠在心裏認同上官竹的豁達。

“是，你就是為了口腹之欲來歷劫的。”點了點頭，徐離初笑彎了眉眼，順著上官竹的話說下去。

聽到徐離初松口了，上官竹這才收回了臉上的一臉氣惱，笑容重新綻放開來，“你有眼光，不愧是值得本神仙交往的女子。”

“這是沾光了？”眨了眨眼睛，徐離初輕笑道。

“可不僅僅是沾光。”乜了徐離初一眼，上官竹好整以暇煞有介事道:“這是你的無上榮幸。”

兩個人就這麽插科打諢說了約莫半個小時，直到上官竹從徐離初的眼神裏看不到那麽厚重的陰翳，這才微微放了心。

“今後，有什麽事情，都只管來找本神仙，本神仙包你解百愁。”眨了眨眼睛，上官竹勾了勾唇角道。

上官竹的這張臉，的確足夠稱之為仙了，當仙微微一笑時，便是顧盼生姿，世間萬物而黯然失色。

看著上官竹的笑容，徐離初的心裏似乎有一陣陽光照射進來，讓她覺得身子湧起一陣暖意。

上官竹這樣的性子，本就不受世俗束縛，可以處處留情，卻也是處處無情，誰道留情與無情就是絕對的反面？兩個之間，還有一個真情所在罷了。

輕輕地點頭，徐離初嘆了一口氣，“上官竹，我如今倒是有些好奇，今後會有什麽樣的女子能夠入了你的眼，進了你的心了。”

徐離初想，那個女子，只怕會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。

上官竹看似不著調，但是對於認定的東西，便不會輕易改變，加之他的身份，又沒有這麽多世俗的羈絆，二人在一起，定然是一對真正的神仙眷侶。

沒有想到徐離初突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，上官竹的眸子有瞬間的楞怔，臉色僵了僵，好半晌才將心裏的悸動壓了下來，只是那個聲音卻怎麽也做不到鎮定自若了，“阿離……怎麽會突然想到這個？”

會有那麽一日，他能夠將他的所思所想告訴這個女人，告白於天下麽？

“我只是在想，若是那個人是你，只怕那個女人便不會傷心難過，擔心受怕了。”抿了抿唇，徐離初搖了搖頭輕笑道。

“阿離當真這麽想？”挑了挑眉頭，上官竹臉上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神色，“若是阿離如此想，不若便棄了周煜如何？橫豎我暫時也是找不到那個女人的，不若就你了，咱們湊合湊合？”

這樣漫不經心的話，帶著三分調笑，讓徐離初先是一楞，繼而翻了一個白眼，“上官竹，你這句話可真是沒有一點兒神仙的樣子。”

明明沒有拒絕，上官竹卻知道自己在這一刻已經被拒絕了個徹徹底底了，哪怕他的確是用這樣帶著玩笑的話說出來的，但是聽到徐離初的拒絕，他的心裏還是頗為說不出滋味。

這算是……難受吧？

“神仙嘛。”撇了撇嘴，上官竹折扇在桌上敲了敲，頗有介是道:“有時候也是很隨性的，不就是因為在天上的日子過得太拘束，這才下凡來玩玩嘛。”

“就你說的有理。”點了點頭，徐離初嘆了一口氣，“我倒是覺得，是天上的上神覺得你這個神仙過於油嘴滑舌，不想在上頭看到你，這才讓你下來。”

“或許……也有這個道理。”上官竹瞇了眸子，“這算不算是一種嫉妒？”

“得了。”說來說去，還是在這個話題上繞，徐離初的眸子裏多了幾分疲倦，望了望外頭的天色，“這日頭都西山歸了，你看看可是要在我這兒用了個晚膳再回去？”

外面的夜幕已經垂了下來，卻不是全部黑漆漆一片，上官竹在心裏嘆了一口氣，縱使是他再如何想，對上徐離初今日的這樣的情況，那也是不可能了。

換一句話而言，他不想讓徐離初為難，因為周煜。

“不了，我還是回去吧，還有一些事兒不曾處理完呢。”修長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頭，發出一串有節奏的音符。

上官竹的拒絕，也是在徐離初的意料之中的，當下也不多言，點了點頭表示同意。

“阿離，記得啊，不論什麽時候，若是有人欺負了你，可要告訴我這個下了凡塵的神仙哦，本神仙來幫你。”轉身離開之際，上官竹朝徐離初眨了眨眼睛，輕笑了一聲道。

上官竹想，若是他上輩子真的是個神仙，這一輩子下凡來便一定是為了這個女人，不是歷劫，是應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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